卡瓦格博没有度母

每一次抬起都耗费巨大的意志力。肺部在接近五千米的海拔下像破旧的风箱，

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，稀薄寒冷的空气根本无法缓解那令人窒息的灼烧感。

冰冷的汗水顺着额角滑下，瞬间在眉毛和鬓角凝成细小的冰珠。

背上氧气瓶的重量此刻成了唯一的慰藉，那冰冷的金属罐体隔着背包贴在后心，

是通往生存的钥匙。扎西跟在我后面，他的喘息声比我更粗重，更混乱，像随时会断掉。

头灯的光柱在他身前剧烈摇晃，暴露着他体能的极限和内心的恐惧。好几次，

他踩在光滑的冰面上，脚下猛地打滑，发出短促的惊呼，全靠登山杖死死撑住才没有摔倒。

“跟紧！别停！” 辛格冷硬的声音从前方传来，像鞭子抽在凝滞的空气里。他没有回头，

甚至没有放缓脚步。时间在极度的疲惫和寒冷中失去了刻度。

只有沉重的喘息、冰爪的“咔哒”声、以及心脏在耳膜里疯狂擂动的巨响。

我们沿着一条狭窄陡峭的山脊向上攀爬，右侧是深不见底的幽暗冰裂缝，左侧是陡峭的岩壁。

头灯的光柱下，

可以看到岩壁上覆盖着厚厚的、在低温下变得像玻璃一样坚硬易碎的“蓝冰”。

辛格选择的路线极其刁钻，贴着岩壁最稳固的边缘，避开那些看似平坦实则危机四伏的雪檐。

他仿佛对这座山的每一寸肌理都了如指掌。就在我们转过一个被巨大冰蘑菇遮挡的隘口时，

前方豁然开朗。然而，映入眼帘的景象让我的心瞬间沉入谷底。风，停了。

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整个世界。厚重的云层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狭窄的缝隙，

露出了后面深邃得令人心悸的墨蓝色夜空。几颗异常明亮的寒星，像冰冷的钻石，

钉在那道缝隙的边缘。就在这道缝隙的正下方，卡瓦格博那金字塔般锐利、神圣的主峰，

毫无遮挡地矗立在天地之间！它通体覆盖着万年不化的冰雪，

在星辉和下方遥远大地反射的微光映衬下，

散发着一种非人间的、冰冷的、玉石般的幽蓝光泽。它太近了！近得仿佛触手可及，

近得能看清山体...

小说《卡瓦格博没有度母》 试读结束。